正家 (1 / 4)

韵果儿一声惊呼,扑到李玮面前想夺去他手中的注子,但待她夺下时,酒早已被李玮饮尽。李玮引袖拭去适才泼溅到脸上的些许酒水,长长吐了口气,如释重负的样子,然后便木然站着,目光漫无目的地投向天际云深处,任旁边人怎么呼唤都无反应。

韵果儿虚脱般地跪倒在他身边,嘉庆子忙上前扶她,她便双手拥着嘉庆子放声痛哭,嘉庆子安慰着她,但自己也忍不住落下了泪,其余家奴婢女看见也都纷纷跪下,掩面哀泣。

崔白随我过去搀扶李玮,关切地唤他,见他不答,也不免眼角湿润,面露忧戚之色。

杨夫人有恙在身,此前大概是在自己房中歇息,这时园中哭声震天,惊动了她,她拄着拐杖踉踉跄跄地出来,抓住个侍女问了问,知道李玮饮了王务滋带来的御酒,立即明白了此中原因,顿时老泪横纵,先是抱着李玮唤了几声“我的儿呀”,旋即又勃然大怒,操起拐杖就去打王务滋,哭喊道“你们杀了我儿,老娘跟你们拼了!”

小黄门们忙七手八脚地拉住她,她挣扎着,又是哭又是骂,王务滋后退两步,稳住刚才躲避她杖击时碰歪的幞头,这才冷冷笑了。

“哭什么!”他环顾众人,扬声道,“这酒没毒!”

听者惊愕,哭声稍止。王务滋继续道“都尉喝下的是皇后亲手酿的美酒,名叫‘瀛玉’,何曾有半点鸩毒!”然后,他缓步踱到李玮面前,含笑道“都尉,这酒味道不错罢?皇后的酒轻易不给旁人的,连官家去讨她都未必给呢。”

李玮怔怔地看着他,少顷,深呼吸两三次,大概是没觉出体内有异状,于是侧首对杨夫人和韵果儿说“我没事。”

杨夫人拉着他左右端详,确认他并无不妥,这才放下心来,双手合什,拜谢上苍。韵果儿也破涕为笑,拖着嘉庆子的手赧然退到李玮身后去。崔白看着李玮,也释然笑了。

李玮回过神来,立即朝王务滋作揖,说适才母亲对他对有冒犯,请他谅解。而王务滋不置可否地笑笑,未多加理睬,转身唤我“怀吉,我们走。”

回宫路上,他狠狠责备了我的莽撞行为,追问我为何怀疑酒中有毒。我自然不会供出邓都知,只说他与两位娘子在阁中商议时我无意听到一二句。他便叹道“你既已听见,我也不瞒你了。本来苗娘子确实是想请官家赐驸马鸩酒的,但官家难以决定,便去与皇后商量。皇后听了说‘陛下当年是念章懿太后顾复之恩,觉得无从相报,才想到荣宠舅家,让李玮尚公主,如今却又为何会起这样的念头?若杀了李玮,将来朝庙谒陵,如何面对章懿太后在天之灵?’任守忠当时在帝后身边,也插嘴说‘皇后之言确有道理。何况,若驸马暴病而亡,只怕世人皆会生疑,言官们也会闹得更厉害了。’官家听后便放弃了赐鸩酒的想法,皇后随即命人取来瀛玉酒,让我带去赐给驸马,并对他多加抚慰,让他耐心等公主回去。我带了酒去,正跟驸马说着话呢,你就慌慌张张地跑来了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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