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平生:十八 (1 / 4)

孕期过了有三四个月,折磨了时秋许久的孩子终于消停了下来,眼下时秋虽不再恶心想吐,也不至于听见吃饭两个字就变得脸色蜡黄,但是身体还是觉得有些软弱无力。

不过还好,就算是苏至不在,还有孙婶子在旁边照顾,执文已经算是个半大的孩子,当初既然能有勇气在北狄兵围城的时候,毛遂自荐出城送信,便也已经能担当一方,酒馆里的一些事情,只要不是太为难的,时秋也乐意让执文去管,以后等她干不动了,哪怕执文在仕途上没有结果,也可以有个养家糊口的事情做。

边关的天气旱起来地皮暴着裂缝,寒冬腊月里下起雪来,又开始没完没了。

在时秋的记忆里,仿佛凉城的冬天,远远的山坡顶上,雪从来没有化过,水井边的冰结了一层又一层,一直等到第二年开春,才能重新变成一滩水。

城西的街角那边有一口井,杀了猪的老汉,欢欢喜喜端着一盆猪血路过那井边,脚下一滑,将猪血全洒在了冰上,还未等老汉爬起来,那猪血已经在冰上结成了红红的一层,整个冬天只要有人去到井边打水,就得踩着满地鲜红的血过去,有人笑话那老汉的猪一定死不瞑目,被掏了心肝吃了肉还不算,还得被人来来回回踩踏了一个冬天。

还有人说,传说修桥铺路的人都是有大功德的,那修过的桥,铺过的路,也是被往来的人踩踏,踩的越多功德越多,如此算下来,老汉那猪算得了造化,说不定下辈子转世就成了人,还得成了老汉的主子。

由这里,人们见了那老汉,总要问上一句,你那猪主子的肉吃完了没有?或者看见他来挑水,便哈哈笑说,又来看你的猪主子了?

至于那老汉是恼羞成怒,还是哈哈笑着当做了一个笑话听,这个时秋具体不知道,只听着孙婶子在同她讲说城里的趣事时,再提到那口井边,便说是猪主子那边,那口井旁边的当铺叫做猪主子当铺,卖包子的叫做猪主子包子。

说起那猪主子包子,孙婶子在炭火前剥着过冬的花生,还朝着时秋说道:“这几年天下还算是太平,逃难的人慢慢的就少了,可再是太平盛世也会有日子难过的人,昨日里还有个妇女带着孩子,去那店铺里偷了几个猪主子包子,店掌柜的将那妇女抓了起来,打了两扫帚,才知道那妇女偷包子是为了给自己的孩子吃,她们娘俩一路逃难到了凉城,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。”

“那后来呢?”

“想必猪主子那边儿卖包子的掌柜的,你也注意过,那可是个小气的人,原本死活非要让那妇女给钱,可街坊邻居们劝说那掌柜的算了,再说几个包子也值不了多少钱。”

时秋道:“那包子本是他的,要钱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,只不过做买卖的若全部心思以利益为重,也就不好了。”

“那可不。”孙婶子讲说起来声情并茂,“当时围观的人里面也有好心的,将那妇女偷的包子花钱买了下来,可那好心人也是巧了,身上少带了一个铜板,为了便宜一个铜板,同那包子掌柜的又嚷了起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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